青陽道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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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陽道士
王宥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玻璃器皿，裏面端端正正擺放著一張手掌心大小的白色紙錢，散發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。
聞起來有點腥。
尹青嵐打開罩子，指尖一擡，紙錢盤旋浮起。這紙錢用的材料很好，不像一般的紙錢那樣薄如蟬翼，背面的紋路很細密，像是淡化過數倍後扭曲的字符。尹青嵐看了一會，慢慢皺起眉頭：“上面的東西我沒見過。”
王宥結結實實吃了一驚：“什麽？還有你不知道的咒術？”
世上符箓咒術千千萬萬，變化多端，但萬變不離其宗，追根溯源總是能夠找到依據所在。尹青嵐博覽群書，道家佛門的藏書寶卷她過目不忘，世家的功法手段她也都領教過，王宥跟在她身邊這麽久，還沒聽她說過不知道沒見過。
尹青嵐都懶得回應他這句廢話：“監控和紙錢來源有查過嗎？”
“沒有。”王宥誠實地搖頭：“最近大風天，紙錢亂飛不好查。”
尹青嵐指尖燃起靈火，靈火觸到紙錢後，紙錢馬上就出現了碳化缺口，細細的黑煙冒出來往外面飄。
她嘆氣，站起來：“走一趟吧。”
細若游絲的黑線一路將眾人牽引到一道巷子口。鋪子上樓的防盜窗外沒有掛任何招牌，狹小門面裏堆疊著紙錢燭火。
坐在門口櫃臺邊的是個紮著辮子的姑娘，碎發披散在側臉，模樣很溫婉。尹青嵐走進去，姑娘立即就擡頭看了過來。
尹青嵐一楞。
“要買點什麽？”姑娘長得清秀，兩只眼睛眼瞳處附著白膜，讓她看起來只有一點點眼球，乍一看過去有點讓人心驚。她站起來，合上手裏刻著盲文的書：“香燭花圈在裏面的房間，價格都在墻上。”
“嗯。”尹青嵐聲音柔和下一點，沒有顯露出半點異常。她環視周圍一圈，一旁的紙箱子裏堆放大堆粗糙黃紙還有金燦銀白的銀兩：“有古時候樣子的銅錢紙幣嗎？”
姑娘啊了一聲，走出來：“有，但這個需要現裁。”
“可以。”
“幾位去後面坐這吧，需要等一下。”
“你怎麽知道還有其他人？”尹青嵐看著這姑娘：“他們好像沒說過話？”
“我是個瞎子，瞎子耳朵好。”姑娘笑了一下，轉身輕巧地繞過地上的大框小框，朝著後面一扇半掩的小門走去，腳步平穩輕快，光看背影誰都看不出來她的眼睛看不見。
跟在段玦後面的徐止祝阮菱顧兆互相對視一眼，心照不宣拿出符紙在這間屋子周圍布下結界。
眼睛看不見，耳朵確實會靈敏一些。但他們這種常年修煉的，腳步聲接近於沒有。這樣都還能聽見，除非是天賦異稟，不然就是經過特殊的訓練。
尹青嵐落在這姑娘後面一步走進那個房間。房間不大，卻因為只擺放著幾張木椅和一筐黃紙而顯得空蕩。
“坐吧。”
姑娘在框子旁邊的小板凳上坐下，自顧自拿出一小疊黃紙和剪刀窸窸窣窣地剪起來。
尹青嵐沒坐，站在一旁看著她動作。
其實從踏進這家店的那一刻她就覺得有點不對勁，可又說不上來什麽為什麽。真要說的話，就是事情進展的太順利，而且這件房間也讓她覺得不舒服。
姑娘拿起剪刀來開始剪紙錢，也不在出聲說話，很快房間裏就安靜下來。
也就是這時候，尹青嵐又聞到了那種腥氣。她只是一眨眼，眼前場景就開始變換。空蕩的房間和剪紙的姑娘消失不見，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位身穿紫袍的老道士，頭發灰白，面色紅潤，看起來很有精神氣。
這是她很久之前就去見了祖師爺的師父，五方觀的青陽道士。這幻境還挺逼真......等等，她剛剛在想什麽？
尹青嵐一皺眉，腦後有些發麻，剛才一閃而過的想法被裹挾著飛快逝去。
“站著幹什麽？”
青陽很威嚴地站在眾弟子旁邊，他叫了尹青嵐一聲，然後又揮手示意其他弟子下去。等人都沒了，青陽剛才嚴肅的面貌一掃耳孔，樂呵呵地搓著手湊過來：“哎呦油煎餅油煎餅。”
尹青嵐下意識一蜷手指，那裏空蕩蕩的，沒有什麽油煎餅。
青陽到這把年紀就跟個小孩似的，見徒弟出去一趟兩手空空的回來，一下子胯下臉：“早上為師不是特意叮囑過回來給為師帶一包油煎餅嗎？”
“我買了。”尹青嵐無奈至極：“路上遇到一個奇怪的小孩，怪可憐的，給他吃了。”
道教宗旨除了飛升成仙以外就是救濟天下，徒弟這麽做也沒錯。老道士不好再繼續說什麽，便問道：“奇怪？怎麽個奇怪法？”
“我看不透他的命相。”尹青嵐說道，走到一旁的石桌前坐下。
“什麽？”老道士一聽，剛要坐下去的屁股立即彈起來：“那人呢？人沒帶回來？”
“幹嘛要強求，我給了他吃的和錢，給他指了方向。如果他真的想過來，他自己會過來的。”尹青嵐語氣隨意地說道。
“不行！”
“他要是沒找過來怎麽辦？”哪知道青陽道士的面色一下子沈下來，沒有半點剛才老頑童的樣子，尹青嵐都被他這一嗓子喊得一楞。
“你看不透的人一定不會簡單，這樣的人流落在外，要是向善就算了。要是從了惡，後果不堪設想。我現在就叫人把他帶過來！”
“這可不像是你會說的話。今天是怎麽了？吃炮仗了？”
青陽道士一把將浮沈架在臂彎裏，沈著臉不說話。
但仔細一想青陽說的也有道理。那孩子年紀太小，萬一遇到什麽危險或者沒找到路，那就麻煩了。
所以尹青嵐沒有攔著，放任其它人領命而去找人。
五方觀弟子個頂個的勤快，手腳麻利，很快就把尹青嵐剛剛在街上遇到的小孩帶了回來。被強行帶過來，小孩有點害怕，哆哆嗦嗦不肯走過來。臉蛋臟兮兮的，眼神膽怯恐懼。
尹青嵐瞧著這個一面之緣的小孩的反應，心裏又是一陣古怪和別扭。她有一種直覺，告訴她這個男孩這會不可能會是這種反應.....
嗯？我為什麽會這麽想？
尹青嵐反應過來，有些疑惑。
青陽道士看到這男童，嘴唇抽搐一下，面色陡然變得嚴厲可怖，大步走過去一下子扯著小孩的手臂把人拎起來，呵斥道：“我當是什麽原來是一妖邪！”
聞言，尹青嵐越發覺得今天老道士不正常：“你喝酒了？”
這孩子哪裏是妖邪，分明就是人。
她一頓，視線慢慢移到被青陽提在手裏的小孩身上。倒還是那副可憐樣，不過他
哭喊幾下發現不能掙脫後，小孩呲牙咧嘴的，頭上突然就彈出一對毛茸茸大耳朵。
“犬妖？”
尹青嵐訝異道。
在街上看著分明就是人，怎麽會突然變成妖怪？
“這妖邪身上有人血的味道，看來是沾染過人命的。”青陽道士沈聲道。
不錯，現在男孩聞起來確實有著一股古怪的腥味。面色也猙獰，一看就不是什麽好妖怪。
尹青嵐盯著男孩頭上的耳朵看了一會，緩緩點頭。
青陽道人伸手從一旁的弟子身上抽出一把桃木劍，遞給尹青嵐：“徒兒，你來清理妖邪！”
遇到手上沾染人命的妖鬼，和尚通常選擇超度，但道士一般選擇物理超度。
尹青嵐接過桃木劍，劍尖慢慢對準在青陽手上不停掙紮的小孩，靈火焰從手腕的青銅錢上騰起，慢慢蔓延到整個劍面。隨後她毫不猶豫，在青陽道長欣慰的目光下一劍刺穿了他的手腕！
血肉對穿，劇痛之下青陽猛然松開手，後退兩步不可置信地看著尹青嵐。站在一旁的五方觀弟子也是如此，又驚又怒喊了一聲師姐後拔出桃木劍對準尹青嵐。
尹青嵐握著桃木劍的手垂在身側，青陽的血很快就被靈焰焚燒幹凈，沒在地面上留下一點痕跡。她揉揉眉心，嘆氣道：“也就是剛開始有點像，後面的太假了。”
不過搞得她現在還真的有點想念老道士。
她話音剛落下，周圍百年前的五方觀就開始扭曲震動，數道模糊不清的身影嚎叫著消失不見。
尹青嵐看著狗耳段玦有點可惜。
要是能拍下來該多好，別的不說，長著狗耳朵的小孩還挺可愛的。
等幻境徹底消失，尹青嵐睜眼，直直對上段玦看過來的目光。
她指尖夾著一枚銅錢虛影，一分不差正好抵在段玦心口，只待一點點靈力催動就能夠破開皮肉，擊碎心臟。段玦靠在墻上攬著尹青嵐的腰，由她壓著沒有要反抗的意思。
見尹青嵐清醒過來，他濃墨似的鋒銳眉梢一挑，垂下頭笑道：“醒了？看到什麽了最後那個表情？”
尹青嵐的目光不自覺在段玦頭頂停留了一刻，心中一動，而才後去看周圍的情況。
徐止祝阮菱顧兆三人各自昏迷在一邊，身上都有傷口，但是並不嚴重。
“他們也中了幻境。自己砍自己，被我打暈了。”段玦繼續催促：“說啊，看到什麽了？”
他著實好奇是什麽讓尹青嵐露出那樣惋惜的表情。
“看到你是個狗崽子。”尹青嵐拍掉段玦的手臂。
那姑娘人倒是還在，暈倒在一邊，手上也有傷口。看樣子是陷入環境後自己拿剪刀戳的。
尹青嵐挑眉：“她也是你打暈的？”
“嗯哼。”
“這幻境來的悄無聲息，難得的厲害，到你這裏倒是半點用處都沒有。”尹青嵐環顧周圍，最後目光落在地板上。這會地面受潮一樣變得潮濕粘膩，尹青嵐看看自己的鞋底，血紅一片。
但只有一點點腥味，和那紙錢上的一樣，不是人或者牲畜的血。
尹青嵐指尖在地上碰了碰，撚開後指尖一片淡粉色。她了然：“是蜃的.分泌.液。”這種精怪很像大蛤蜊，集齊擅長編織幻境窺探人心。怪不得這幻境這麽厲害，一開始把她也騙了進去。
這東西可不是臨時能準備好的，看得出來對方是早有準備。否則怎麽就那麽巧，他們剛準備回來申城就出了事，等著他們來處理似的。
就是不知道這背後的人在這裏來這麽一招，倒底是想要做什麽。
好想吃花甲粉啊啊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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姑娘啊了一聲，走出來：“有，但這個需要現裁。”
“可以。”
“幾位去後面坐這吧，需要等一下。”
“你怎麽知道還有其他人？”尹青嵐看著這姑娘：“他們好像沒說過話？”
“我是個瞎子，瞎子耳朵好。”姑娘笑了一下，轉身輕巧地繞過地上的大框小框，朝著後面一扇半掩的小門走去，腳步平穩輕快，光看背影誰都看不出來她的眼睛看不見。
跟在段玦後面的徐止祝阮菱顧兆互相對視一眼，心照不宣拿出符紙在這間屋子周圍布下結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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尹青嵐落在這姑娘後面一步走進那個房間。房間不大，卻因為只擺放著幾張木椅和一筐黃紙而顯得空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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姑娘在框子旁邊的小板凳上坐下，自顧自拿出一小疊黃紙和剪刀窸窸窣窣地剪起來。
尹青嵐沒坐，站在一旁看著她動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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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就是這時候，尹青嵐又聞到了那種腥氣。她只是一眨眼，眼前場景就開始變換。空蕩的房間和剪紙的姑娘消失不見，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位身穿紫袍的老道士，頭發灰白，面色紅潤，看起來很有精神氣。
這是她很久之前就去見了祖師爺的師父，五方觀的青陽道士。這幻境還挺逼真......等等，她剛剛在想什麽？
尹青嵐一皺眉，腦後有些發麻，剛才一閃而過的想法被裹挾著飛快逝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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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陽很威嚴地站在眾弟子旁邊，他叫了尹青嵐一聲，然後又揮手示意其他弟子下去。等人都沒了，青陽剛才嚴肅的面貌一掃耳孔，樂呵呵地搓著手湊過來：“哎呦油煎餅油煎餅。”
尹青嵐下意識一蜷手指，那裏空蕩蕩的，沒有什麽油煎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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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尹青嵐沒有攔著，放任其它人領命而去找人。
五方觀弟子個頂個的勤快，手腳麻利，很快就把尹青嵐剛剛在街上遇到的小孩帶了回來。被強行帶過來，小孩有點害怕，哆哆嗦嗦不肯走過來。臉蛋臟兮兮的，眼神膽怯恐懼。
尹青嵐瞧著這個一面之緣的小孩的反應，心裏又是一陣古怪和別扭。她有一種直覺，告訴她這個男孩這會不可能會是這種反應.....
嗯？我為什麽會這麽想？
尹青嵐反應過來，有些疑惑。
青陽道士看到這男童，嘴唇抽搐一下，面色陡然變得嚴厲可怖，大步走過去一下子扯著小孩的手臂把人拎起來，呵斥道：“我當是什麽原來是一妖邪！”
聞言，尹青嵐越發覺得今天老道士不正常：“你喝酒了？”
這孩子哪裏是妖邪，分明就是人。
她一頓，視線慢慢移到被青陽提在手裏的小孩身上。倒還是那副可憐樣，不過他
哭喊幾下發現不能掙脫後，小孩呲牙咧嘴的，頭上突然就彈出一對毛茸茸大耳朵。
“犬妖？”
尹青嵐訝異道。
在街上看著分明就是人，怎麽會突然變成妖怪？
“這妖邪身上有人血的味道，看來是沾染過人命的。”青陽道士沈聲道。
不錯，現在男孩聞起來確實有著一股古怪的腥味。面色也猙獰，一看就不是什麽好妖怪。
尹青嵐盯著男孩頭上的耳朵看了一會，緩緩點頭。
青陽道人伸手從一旁的弟子身上抽出一把桃木劍，遞給尹青嵐：“徒兒，你來清理妖邪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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尹青嵐接過桃木劍，劍尖慢慢對準在青陽手上不停掙紮的小孩，靈火焰從手腕的青銅錢上騰起，慢慢蔓延到整個劍面。隨後她毫不猶豫，在青陽道長欣慰的目光下一劍刺穿了他的手腕！
血肉對穿，劇痛之下青陽猛然松開手，後退兩步不可置信地看著尹青嵐。站在一旁的五方觀弟子也是如此，又驚又怒喊了一聲師姐後拔出桃木劍對準尹青嵐。
尹青嵐握著桃木劍的手垂在身側，青陽的血很快就被靈焰焚燒幹凈，沒在地面上留下一點痕跡。她揉揉眉心，嘆氣道：“也就是剛開始有點像，後面的太假了。”
不過搞得她現在還真的有點想念老道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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尹青嵐看著狗耳段玦有點可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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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幻境徹底消失，尹青嵐睜眼，直直對上段玦看過來的目光。
她指尖夾著一枚銅錢虛影，一分不差正好抵在段玦心口，只待一點點靈力催動就能夠破開皮肉，擊碎心臟。段玦靠在墻上攬著尹青嵐的腰，由她壓著沒有要反抗的意思。
見尹青嵐清醒過來，他濃墨似的鋒銳眉梢一挑，垂下頭笑道：“醒了？看到什麽了最後那個表情？”
尹青嵐的目光不自覺在段玦頭頂停留了一刻，心中一動，而才後去看周圍的情況。
徐止祝阮菱顧兆三人各自昏迷在一邊，身上都有傷口，但是並不嚴重。
“他們也中了幻境。自己砍自己，被我打暈了。”段玦繼續催促：“說啊，看到什麽了？”
他著實好奇是什麽讓尹青嵐露出那樣惋惜的表情。
“看到你是個狗崽子。”尹青嵐拍掉段玦的手臂。
那姑娘人倒是還在，暈倒在一邊，手上也有傷口。看樣子是陷入環境後自己拿剪刀戳的。
尹青嵐挑眉：“她也是你打暈的？”
“嗯哼。”
“這幻境來的悄無聲息，難得的厲害，到你這裏倒是半點用處都沒有。”尹青嵐環顧周圍，最後目光落在地板上。這會地面受潮一樣變得潮濕粘膩，尹青嵐看看自己的鞋底，血紅一片。
但只有一點點腥味，和那紙錢上的一樣，不是人或者牲畜的血。
尹青嵐指尖在地上碰了碰，撚開後指尖一片淡粉色。她了然：“是蜃的.分泌.液。”這種精怪很像大蛤蜊，集齊擅長編織幻境窺探人心。怪不得這幻境這麽厲害，一開始把她也騙了進去。
這東西可不是臨時能準備好的，看得出來對方是早有準備。否則怎麽就那麽巧，他們剛準備回來申城就出了事，等著他們來處理似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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